过来

    周五,聚会日到。薛文文带着聆泠在房间里化妆,最后换好衣服,瞥一眼时钟——两点半,过去刚刚好。

    打车来到楼下,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进了包房,一进门就见高铄宁早在此等候,一脸惊喜,热络迎上。

    “聆泠!薛文文!你们来啦!”

    他的表现太热情,聆泠有些惊讶,反倒是薛文文心大,同样打招呼:“是啊是啊!班长来这么早,你还是和以前长得一样啊!”

    “后面确实没怎么变了。”高铄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坐啊,坐啊,你们别站着。”

    两人相继坐下,高铄宁好像特别紧张,几次坐立不安地向外张望,聆泠疑问,他又敷衍笑笑。哪里都透着股不对劲,何况同学们现在还没来,到场的就只有她和薛文文两个,仿佛这场宴是单独为她们而设。

    聆泠耐不住要问,高铄宁率先站起身,他像很着急一样看向薛文文,请求:“我刚才想起来我好像定错房间了,你能陪我去核对下吗?”

    虽然不知道自己跟去有什么用,但薛文文已经被高铄宁拉起:“我一个人恐怕对不过来。”

    又问聆泠:“你在这儿等会儿可以吗?”

    她自然是无异议,茫然地看着薛文文一头雾水的被高铄宁拉走。

    走得急匆匆,脚步声回荡。

    聆泠只好无聊地四处乱瞟,看看盆栽又看看装潢,这家饭店的装修算不上金碧辉煌,反而是素净淡雅,走低调奢华那一档,恰巧是她的喜好。

    她随意看了看,又枯坐着发呆,二楼包房格外安静,偶尔只有窗边鸟鸣。

    过于的安静,才会莫名引起心悸,命定一样,心脏似有预感般狂跳——高高悬起,又降落。鸟儿扑腾翅膀起飞,乌云遮挡,清风送来雪松木香。

    是雪松木香,闻一次就忘不掉。

    聆泠瞬间涌起鸡皮疙瘩,头皮发麻。

    ——有人在这里坐过。

    且是长久的坐过,就在不久前,才会留下身上味道。

    连半开的窗都掩不了,绕人鼻间,毒药般渗入心脏。

    她立马起身要逃,慌乱神色一无所藏,狂乱的心跳要震破耳膜,手脚发麻,呼吸紧张。

    涌入的风不仅吹不散反而让香变得浓烈,眨眼间充满整个包厢,天罗地网般缠绕,聆泠抓着包匆匆跑出包房,未至拐角,脚下定在走廊。

    她最害怕见到的人出现在那儿。

    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这不是第四次梦境而是现实,他张开双臂,面容憔悴模糊。

    好久不见他,那双眼里溢满宠溺,微微干涩的嘴唇颤抖,仿佛喉咙里滚过几遭,才哑出一句:“小铃儿,过来。”

    聆泠转身就跑,裙摆翻飞飘扬,湛津放下手臂垂头,另一边尽头,保镖如山般阻挡。

    聆泠僵在原地。

    湛津依旧低头。

    空气中雪松木调愈加浓郁,他重复一遍:“小铃儿。”

    无处可逃,聆泠仓皇蹲下。

    双手抱头蹲在长廊,眼泪横流,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    她压抑的哭泣钻出臂弯,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,凸起的两块肩胛骨震动似蝴蝶翅膀,薄成一片纸了,轻飘飘地就能被风刮倒。

    保镖退下,男人走到身后,聆泠这次切切实实闻到雪松木香,她一辈子都逃不掉,不论跑到哪儿都能被找到。

    像小孩一样抱住她,从背后拥抱,瘦了不少的下颌抵上肩膀,埋进发间,眷恋依靠。

    “不要哭了,小铃儿。”他嗓音沙哑,“我带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肩膀不停颤动,哭声越来越大,聆泠放开了嗓子,哭得稀里哗啦。

    “那不是我的家!”她情绪崩溃,“我不要跟你回家!”

    湛津只是沉默,任由她胡乱打在身上。

    二楼被封禁,其余人看不见状况。

    断断续续的哭泣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害怕,细弱的、无助地传出怀抱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……我不要你……”

    而男人只是轻拍着背脊,如同梦呓:“别哭了……别哭。”

    湛渡说他疯了,湛津认为可能是这样。

    第一次被湛渡发现他割腕的时候,哥哥有生以来第一次扇了他巴掌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!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!不就是她走了吗?你以为自己是十四岁小孩?!”

    哥哥怒不可遏,狠狠踹翻木桌,桌上的酒瓶歪倒、砸碎、四分五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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